好一个南京尃勿完

大约十年前，时任南京市委书记杨卫泽被查，多家媒体报道中提到一个细节：他在苏州工作期间曾参观某博物馆，看中一件馆藏花瓶后，竟直接带走了。当时不少人觉得这像是个传闻，但近年来类似事件频发，让人不禁怀疑其真实性。 今年北京嘉德春季拍卖会上，一幅起拍价达8800万元的仇英《江南春》图卷引发关注。民国收藏家庞莱春的后人庞叔令注意到，这幅画正是上世纪50年代庞家捐赠给南京博物院的137件文物之一。捐赠给博物馆的藏品为何流入拍卖市场？在文物部门与庞家后人的要求下，该拍品最终被撤拍。 我们来梳理一下时间线。上世纪50年代，庞家向南京博物院捐赠了137件藏品。据庞家人回忆，后来在相关人员的劝说下，他们又以较低价格向博物院出售了11件文物，随后又有2件被以“研究”为名借走，前后共计150件。然而，被借走的2件始终未能归还。 事情并未结束。2014年，庞家受邀参加一个以庞莱春旧藏为主题的展览。在现场，博物院工作人员向庞叔令介绍了一位名叫徐莺的“亲戚”，称其也是庞家后人。庞家人核实后发现，家族中并无此人。更令人疑惑的是，这位刚从生物专业毕业的年轻人，转眼就成了文物专家。策展人接受采访时甚至声称，庞家后人已沦落到“卖画为生”的境地。 明明是捐赠，何来“卖画”之说？庞家随即提起诉讼。庭审中，被告方为证明自身说法，出示了一份证据，显示仇英《江南春》图卷已于上世纪90年代被售出。这一信息让庞家深感震惊。 2024年，庞家人持法院强制执行令进入南京博物院库房清点，发现当初捐赠的137件藏品中，已有5件不见踪影。他们要求院方说明文物去向，却未获答复。不久后，便发生了拍卖会事件。 除《江南春》图卷外，赵光辅《双马图轴》也已以230万元价格售出。目前，已有热心网友发现其中4件藏品曾出现在各类拍卖会上。 对此，南京博物院解释称，这5件藏品在上世纪60年代经两次鉴定确认为赝品，遂于90年代被“划拨调剂”。但疑点依然存在：若60年代已认定为仿品，为何到90年代才处理？收藏家马未都指出，早年文物交易需登记真实姓名，且即便真是仿作，这类画作的市场价格也远不止于此。 另有资料显示，早在2010年就有媒体报道称，《江南春》图卷在90年代已被艺兰斋的陆挺夫妇收藏，这与院方所称的2001年出售的时间点存在矛盾。 进一步追溯发现，一家名为江苏文物总店的机构浮出水面。该公司由江苏省文化厅出资设立，是省内唯一的国有文物经营单位，成立于上世纪90年代，办公地址竟与南京博物院相同。而院方近日承认，那5件藏品正是被划拨至该店。 类似事件并非孤例。文史学者冯其庸曾回忆，上世纪80年代，时任南京博物院院长的姚迁向他抱怨，不少老干部常向博物院“借”走字画。姚迁因职责所在，不得不屡次催还，后来他被免职，最终选择结束生命。 再看其他案例：2015年，广州美术学院图书馆馆长萧元利用多配的钥匙，盗走143幅馆藏名画并出售，多数至今未追回；2000年，青州市博物馆保卫干部盗取汉代玉璧等国宝；2002年，承德文物部门负责人窃取259件文物，直至文物现身拍卖会才案发；同年，山西临汾考古队队长与文化局干部合伙盗卖1190件文物；湖北荆门博物馆副馆长也因盗取战国玉具剑被查。 庞家的遭遇也非个例。闻一多堂弟闻均天曾向浠水县文化馆捐赠150余幅画作，如今仅存63件。馆方工作人员解释称，其余作品“被领导拿去送人了”。 作家马伯庸在小说《古董局中局》中写过这样一个场景：博物馆馆长在会上强调，绝不允许倒卖藏品，但同时也欢迎社会监督，帮助“优化藏品品质”。在场的人一听就明白了话中深意。